POPŌ

【致那些日漸凋零的老味道(8)完 ポポー】

「別笑我怎麼把三明治搞成這個奇形怪狀，你可以看看Tabelog上面的照片，更扭曲的形狀大有人在。不過我想你應該沒想到，這是日本第一的老式三明治外帶小店。」

致那些日漸凋零的老味道系列終於告一段落了，總共八集，如同老派的日劇一樣，不拖泥帶水。主要一方面是本來預計只有八集，另一方面就是許多老店消失的太快，來不及記錄。只好先記錄那些還在，但正在消失的店。

或許有一天我在山裡旅行，或是海邊散步時，偶然發現了一間日漸凋零的老店，如同一些日劇會出春季SP般地匆匆寫下一篇也不一定。

說到日劇，至今我最愛的還是「長假」，我還記得學生時期買的全套，現在依舊躺在老家的桌子抽屜裡面。

再說到三明治，我最先想起的就是台灣美而美早餐店。有時候早上趕時間時，總會直接到煎台旁的白色櫃子上，拿上一個三明治，匆匆結帳再趕去學校。如果還有一點閒錢，我也會帶一瓶旁邊的國農牛乳。

曾經在彰化花壇的早餐店看過排列得十分壯觀的三明治，那景象就像是一個年級有著十幾班的國小升旗典禮一般。

ポポー就是一家西日暮里站前的小店，沒得內用，只能外帶。裡面的三明治歪七扭八的，但確有著超乎外表的美味。

然而這樣的店，你又曾看到幾家呢？北千住曾有一家，但去年收了。後來，我在北千住就沒有再看過這樣的店。

。。。

「心情不好就去日暮里吧。」曾經在東京跟老師級的旅遊達人吃飯，他在喝乾一杯HighBall後這樣對我說。 「日暮里？」我問。 「是阿，從西日暮里開始，然後日暮里，接著鶯谷最後到入谷。」

我閉上眼睛想著這幾個地方，西日暮里我沒去過幾次，而日暮里街上有一家賣麵的店我很喜歡。鶯谷則是風俗與煙霧瀰漫的串燒，入谷就完全不熟了。

「別忘了，一定要找一個天氣好的早上去。」他說。 「為什麼？」 「天氣不好心情會更差，下午去就買不到ポポー的三明治了阿。」

。。。

也因為這一段話，我站在ポポー前，看著這些形狀十分有趣的三明治。ポポー店面不大，就只有一個櫃子，櫃子裡面放著各式口味的三明治，形狀則被過多的配料擠得亂七八糟。若不是我特別上網查資料的話，一點也看不出來這是日本第一的老三明治櫃。

「歡迎光臨！」

櫃子上面的小窗口探出一張和藹可親的笑臉，問我要什麼口味的三明治，我點了野菜跟漢堡肉。看著店員把三明治包進紙袋裡，我付了500円後便提著沈甸甸的只帶走向日暮里的小巷弄中。

再讓我說最後一次關於三明治的事。

出社會後我就很少吃三明治了，一方面是美而美之類的早餐店越來越少。再來就是我真的吃不慣超商的三明治。那些超商的三明治，有著切得十分整齊的邊角，像是會刮傷人般地銳利。每一個都直挺挺的，像是工廠大量生產的複製品一樣。總讓我想起每年四月就職的那些人們，從汐留或新橋車走出來的那些年輕上班族， 一樣的套裝、髮型及皮鞋。

而每次吃超商的三明治時，總是覺得麵包總是乾巴巴的，內餡沒什麼味道，或許風味與保存期限之間，做了不少妥協。

而ポポー的三明治，就有著十分鮮明的個性。先不說我打開包裝的時候，那些汁水沾的滿手都是。野菜口味的三明治咬一下時，番茄的汁液噴得我襯衫都是，而漢堡肉三明治，則有一種巧妙的既視感。

那種既視感好像翻拍的電影一般，情節一樣，但演員與台詞不同，那樣的感覺。

ポポー的漢堡肉三明治，麵包帶著微微的酸氣，不特別蓬鬆，有著小工廠生產的風味。美乃滋不甜，但充滿實在蛋香。有趣的是，裡面的黃瓜接用醋醃過，酸酸的口感與美乃滋一搭，凸顯了不少美乃滋的甜味。吃過不少小黃瓜，有沾著千島醬吃的，也有像牛肉麵店的小菜般將黃瓜拍碎，淋上一點香油跟蒜塊的吃法。但這次吃到的小黃瓜雖然只是醋醃，但卻是我吃過最清爽的風味與口感。

而漢堡肉充滿香氣，讓我想起美而美的漢堡肉，那個裡面有的紅蘿蔔絲的圓柱體，用鍋鏟壓平在煎台上，冒出陣陣引起食慾的油香，雖然那些油香多半是油耗味。然而ポポー的漢堡肉厚上許多，肉味不重，可能是豬肉的比例較多，調味也少，十分溫和。外層有點微焦，淡淡的香氣像是能穿透七年級生及八年級生心中隱藏的柔軟部分一般。

我坐在日暮里街道旁的小板凳上，吃著三明治，喝著剛剛在販賣機買的咖啡牛奶。我看著晴朗的天空，與那些如同老三明治般不規則形狀的雲朵。

「該是到別的地方去闖闖了，還有很多的店，很多你不知道的店。」我心裡浮現這樣的話，但我忘記這是誰跟我說的。

旅程還要繼續，如同長假一般。

完